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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爾全集
作者：泰戈爾 譯者：周仲諧
新 月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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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我獨個兒漫步在田野的路上，落日餘輝像守財奴似收歛著他最後的黃
金。
日光深深下沉，沉入黑暗之中，那孤寂的大地靜悄悄的躺著，在那已
經收割了的土地上。
驀然、一個小孩的尖銳聲衝向天空；他掠過這冥漠的黑暗，放出他歌
聲的波紋來劃破這黃昏的靜穆。
他的農舍躺在這荒蕪土地盡頭的蔗田的那邊，隱藏在香無和細長檳榔
棕、椰子與墨綠榴蓮樹的重重濃蔭中。
在我寂寥的途中，我在星光下停留了片刻，看見那展露在我面前的黑
壓壓的大地。用雙臂環抱著無數的家園，配備著搖籃和床，母親的心
與黃昏的燈，以及那幼小的生靈們因高興而歡樂，卻渾然不佑他們對
於這世界的價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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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
孩子們相聚在這一望無垠的海邊世界。
遼闊的天宇靜止在上空，水波永不休止的喧嗓著，在這無垠的海邊世
界，孩子們相聚、叫著、跳著。
他們用沙造他們的房屋，用空貝殼玩耍著，用枯葉編成他們的船，一
隻隻含笑的滑進大海裡去。在這世界的海灘上，孩子們自他們的遊樂
他們不懂得怎樣游泳，也不知道怎樣撒網。採珠者潛入水底摸珠，商
人用船在海上航行；然而孩子們卻把小鵝卵聚集起來又撒開去。他們
不佑搜尋寶藏，也不懂得怎樣去撒網。
海水大笑著掀起波濤，每濱閃耀著蒼白的笑容。兇險的波濤對孩子們
唱著無意義的歌曲，宛如一個母親正在搖著她嬰兒的搖籃。大海跟孩
子們一起玩樂，海濱閃耀著蒼白的笑容。
孩子們相聚在這無垠的海邊，暴風雨遨遊在沒有路的天空，航船破壞
在沒有軌跡的水上，恐神已出來而孩子們在玩耍，在這無邊無際的海
邊世界，是孩子們的偉大聚會所。
泉源
睡眠撲翅飛息在孩子的眼睫上——是否有人知道這睡眠來自何處？是
的，有一個傳說：睡眠居住在森林濃蔭中的神仙莊；那裏，螢火蟲提
著小燈籠；那裏，懸掛著兩個迷人的羞澀花蕾，睡眠就從那裏飛來吻
著孩兒的眼睛。
微笑閃動在孩子的嘴唇上，當他睡眠的時候——是否有人知道這微笑
誕生在何處？是的，有一個傳說：一彎新月的初生光輝碰觸著消散的
秋雲之邊緣；那裏，微笑最初出生於一個露水洗過清晨的夢中——微
笑閃動在孩兒的嘴唇上。
芬芳柔嫩的清新氣息開放在孩兒的四肢上——是否有人知道這早先藏
匿在何處？是的，當母親還是一個少女時，它便充滿在她的心裏，在
愛的關注與靜穆的神秘中——這芬芳柔嫩清新的氣息已在孩兒的四肢
上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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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之道
假使孩兒要想這樣，他便能即刻鼓翼飛向天堂。
他沒有離開我們，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唯一的願望是從母親的唇邊來學習母親的說話，這是他為什麼看來
這樣渾噩。
孩兒有成堆的金銀珍珠，他卻似乞丐的模樣來到這世界。
他要如此裝扮，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要求母親的愛之珍藏，這可愛的赤裸小乞丐唯有冒充著全然無助，
才能獲得母親豐富的愛之寶藏。
孩兒在纖瘦的新月之鄉沒有什麼約束。
他放棄了自由，並不是無故的；
他知道在母親的心之角裏有無窮的歡槳之所，撫抱在她親愛的臂灣之
中，遠比那自由更為甜蜜。
孩兒從來不知啼哭，他住在一個滿是幸福的境邑。
他選擇流淚，並不是無故的：
雖然他可愛面龐上的微笑吸弔著母親渴望的心向他，但在小小的困苦
上哭幾聲卻織著愛和憐的雙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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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小蕾
啊！是誰染色那小衣服，我的孩子，把你美麗的四肢掩上那小小的紅
衣？
你早晨到院子裡來玩，你跑路時搖幌而蹣跚。
可是，我的孩子，是誰染色那件小衣服？
我生命的小蕾，什麼東西使你歡笑？
你的媽咪站在階上對你微笑。
她拍著手，她的手鐲就叮叮噹噹響，你手裡撜動小竹竿，就像一個跳
著舞的小牧童。
但是，我生命的小蕾，什麼使你歡笑？
啊，小乞兒，你用雙手纏住你媽咪的脖子，你要乞求什麼？
啊，貪心的小乞兒，是不是要我把世界像果子一樣從天上摘下來放在
你紅冬冬的小手掌中？
啊，小乞兒，你要乞求什麼？
風歡笑地帶走你的踝鈴的叮噹聲，
太陽微笑著你梳粧打扮，
你睡在媽咪的懷中，天空守著你，而清晨小心翼翼地到你床邊來吻你
的眼睛。
風歡笑地帶走了的的踝鈴的叮噹聲。
那夢之主的仙女穿過黎明的天空向你飛來。
那世界母親保留著她的地位，在你媽咪的心中。
那對星星彈奏音樂的人，拿著他的笛子站在你的窗畔。
那夢之主的仙女已穿過黎明的天空向你飛來。
睡眠之賊
誰從孩兒的眼睛劍走了睡眠？我一定要知道。
母親把水瓶抱在她腰部到附近的村莊去吸水。
正什時分小孩們的玩耍時間已過；鴨子們也靜默在水池裡。
牧童躺在榕樹的蔭影下打盹。
白鶴莊嚴而沉默地屹立在檬困林畔的沼澤中。
就在這時睡眠的竊賊來到，乘機孩兒的眼睫上偷走了睡眠飛走。
當母親回來，她發現孩兒用四肢在屋裏遊嬉。
誰從孩兒的眼睛竊走了睡眠？我一定要知道，我一定找到她把她鎖起
來。
我必須經過那些圓石和怒石，在流出一條小溪的地方去探視那暗洞。
我必須到鈸古拉叢的朦朧蔭影去覓尋，那裏，有鴿子在一隅喁喁私語
，仙女的踝鈴在星夜的靜寂中叮噹。
在黃昏，我將窺視那竹林的低語之靜寂，那裏螢火蟲在揮霍牠們的光
，我將對我遇到的每一樣生物詢問：『誰能告訴我睡眠之賊居住何方
？』
誰從孩兒的眼睛竊走了睡眠？我一定要知道。
只要我能捉住她，怕我不會給她一個好教訓？
我將搜查她的巢穴，尋覓她所偷來睡眠藏匿的地方。
我要把牠們全部搶奪而回。
我要把她的兩隻翅膀牢牢地縛住，把她放在河濱；然後讓她在燈心草
與蓮花之間用一根蘆葦做釣魚的玩兒。
當傍晚市場已過，村中小兒們坐在他們母親的膝上；於是夜鳥們將嘲
弄她，向她的耳畔聒噪：『你現在耍偷誰的睡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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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我從那裏來的，你在那裏檢到我』孩子問他的母親。
她緊摟著孩子在她的懷裏，器笑不得的回答：
『我的寶貝，你是藏在我心裏的願望。』
你在我童年玩弄的洋娃娃中；當每晨我塑造神像時；我就做你又毀了
你同我們的家神一起被尊為神，在他的崇拜中我就崇拜你。
在我所有的希望裏、愛裏、在我的生命中，在我母親的生命中你便寓
居在那裡。
在那照顧我們家的不死的『精神』的懷抱裏你便被養育著很久。
少女時代在我的心綻放花瓣時你就像芳香般地在上面傲翔。
你的柔和之甜蜜在我青春的四肢上開花，像天上的曙光在旭日前升起
上帝的第一個寵兒，同晨曦孿生，你從世界生命的河流漂來，最後停
在我的心上了。
當我看著你的臉，叫我不可思議；屬於全體的你，現在變做我的了。
為怕失去你，把你繄摟在我的懷裏。什麼魔術把世界的寶物網羅在我
纖弱的臂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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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世界
我希望我能獲得我孩子真實心靈世界中的靜寂的一角。
我佑道那兒有星星對他講話，那兒有天空彎下腰來在他臉上用痴雲和
虹霓逗他微笑。
那些假裝是不會說話的，看來是永遠不能動彈的，都爬到他的窗前來
跟他講故事，或帶來裝滿了光亮的玩具盤子。
我希望我能旅行那經過孩子心靈的路上，來解脫一切的束縛。
那裏使者無故出使奔跑於無來歷國王的國土間。
那裏『理性』用自己的法律做風箏來放，『真理』使『事實』從桎梏
中得到自由。
領悟
當我帶給你彩色的玩具，我的孩子，我明白為什麼有一種翩翩飛舞的
色彩在雲端，在水上。為什麼花要著上色彩—— 當我把彩色的玩具
給你，我的孩子。
當我唱著歌使你舞蹈，我才真正了解為什麼樹葉裏有音樂，為什麼波
濤傳出合唱曲到傾聽大地的心裏去——當我唱著歌使你舞蹈的時候。
當我帶糖果給你貪求的手，我明白為什麼花之杯中有蜜，為什麼水困
暗地裏飽含著甜漿——當我帶糖果給你貧求的手的時候。
當我親吻你臉蛋使你微笑，我的寶貝呵，我才明白什麼是從天上晨光
裏瀉下來的喜悅，什麼是夏天的涼風帶給我身體的愉快——當我吻你
使你微笑的當兒。
審判
說他什麼，聽便你，但我知道我孩子的弱點。
不是因為他好我才愛他，只為他是我的孩子。
你只試圖衡量他的功和過孰多，你怎會知道他是我自己的一部份分了
當我必須摃罰他時，他格外成為我自己的一分了。
當我使他流淚時，我的心也和他一同哭泣。
我自有權利去責罵和處罰，因為他只可由愛他的人來懲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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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
孩子，你是多麼快活，你坐在塵埃中，整個早晨都在玩那折斷的小樹
枝。
我笑你玩那小小的一根折斷的樹枝。
我忙著我的計算，一點鐘，一點鐘的加著數目字。
也許，你瞥見我，你想，『這是多麼乏味的一種遊戲來糟蹋了你的早
晨！』。
孩子，我己忘記了聚精費神地做棒子與泥餅的藝術。
我找出昴貴的玩具來，集合著一大批的金和銀。
你隨便找到什麼，你創造你喜歡的遊戲，我既浪費我的時間，又浪費
我的精力，去找我永遠無法獲得的東西。
在我不夠堅固的獨木舟中，我勦力渡越那希望之海，而忘了我也是在
玩著遊戲。
天文家
我只說：『當傍晚那滿月糾纏在那棵『喀唐』樹的枝枒間，沒有人能
捉住牠嗎？』
可是哥哥笑我說：『囡囡，你是我所知道的最蠢的小孩，這月兒總是
離我們很遠的，人怎麼能夠捉住牠？』
我說：『哥哥，你是多麼笨啊！當母親向她的窗子外面探望，而對我
們下面的遊戲微笑時，你會說她很遠嗎？』
哥哥還是說：『你是一個小傻瓜！但是，囡囡，你打那兒找到一面大
網足夠用來捉住月亮呢？』
我說：『當然，你能夠用手捉的。』
可是哥哥笑著說：『你是我所知道的頂蠢的小孩。如果月兒靠近來，
你會看見月兒該有多大呀。』
我說：『哥哥，他們在學校裏教你些什麼胡說八道，當母親彎下腰來
吻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她的臉看來很大？』
可是哥哥還是說：『你是一個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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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與浪
媽咪，那些住在雲中的人民對我叫著——
『我們從醒來的時光一直玩到白日的盡頭。
我們同金色的黎明玩耍，同銀色的月兒遊戲。』
我問：『可是我怎麼能到你們那邊來呢？』
他們回答：『到大地的邊緣那裏，舉起你的雙手向著天空，你就會被
帶上雲中來。』
『我的母親在家裏期待我回去。』我說：『我怎能離她而到你們那邊
來呢？』
於是他們笑笑地飄走了。
但我佑道一種比那更好的遊戲。
我將是雲而你是月。
我將用兩手來遮蔽你，而我們的屋頂便變成青天。
那些住在波浪中的人民對我叫喊著——『我們從早到晚唱著歌兒；前
進，前進，我們旅行著，不知我們要路過什麼地方。』
我問：『可是我怎樣來加入你們呢？』
他們告訴我：『到岸的邊緣來站著緊閉你的雙眼，你就會在波浪上被
帶去。』
我說：『我母親經常要我黃昏時待在家裡——我怎能離他而去呢？』
於是牠們笑笑，跳著舞過去了。
但我知道一個比那更好的遊戲。
我將是波浪，你是異鄉的岸。
我要向前滾呀。滾的，直到帶到笑聲跌碎在你的膝上。
世界上沒有人能知道我們兩人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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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伯花
假使我變成一朵香伯花，只是為了好玩，我長在那棵高高的樹的枝椏
上，在風裏微笑搖拽，在新放芽葉子上跳舞，你會知道我嗎，媽咪？
要是你喊：『寶寶，你在那裏？』於是應該自己竊笑，忍住十分的靜
默。
我應該偷偷地開放我的花瓣，看好你在做什麼。
當你洗澡過後，濕濕的頭髮披在你肩上；你從香伯樹的影子裏走到小
庭中去做禱告，你會聞到香伯花的香氣，但是你不知道是從我這兒散
出來的。
當午飯以後你坐在窗前閱讀『羅摩耶那』，樹影子倒在你的頭髮上和
膝頭上，我便投我細小的影子在你書頁上，正在你讀著的地方。
但是你會猜到這是你孩子的微影嗎？
當黃昏時，你手裏點著燈到牛棚中去，我便貿然再跌落到地上來，仍
舊做你的孩子，乞求你講一個事給我聽：
『你頑皮孩子，你曾去過那兒？』
『我不告訴你，媽咪。』這便是你和我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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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
假使人們知道了我的國王的宮殿在那兒，宮殿便會消失到空中。
宮殿的牆壁是白銀做成的，屋頂是發光的金子做成的。
王后住在有七座庭院的王宮裏，她戴那顆價值七個國土財富寶石。
但是讓我來用耳語告訴你，媽咪，我的國王的宮殿究竟在那兒？
它就在我們花園角裏一盆吐爾雪植物那兒。
公主躺在遙遠的七個不能航行的海岸上。
在這整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夠找到她。
她的手上戴著手鐲，她的耳朵上戴著珠墜，她的頭髮搖拽在地上。
當我用我的魔杖觸她，她便會醒來，當她微笑的時候，珍珠便會從她
的唇邊滑下。
但是讓我向你耳語，媽咪，她就在我們屋頂花園角角裏一盆芏爾雪植
物那兒。
當你要到河裏去洗澡的時候，跨上那屋頂上的花園。
我坐在那角裏，牆頭的影子相連的角裏。
只許可貓咪和我在一起，因為她曉得那故事中的理髮師居住在何方。
但是，媽咪，讓我在你耳邊低語，那故事中的理髮師究竟居住在何方
那是在我們屋頂花園角角裏的一盆吐爾雪植物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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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之地
媽咪，天空的光線己經變成灰色；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我的遊戲已沒有什麼趣味了，所以我到你身邊來。今天星期六，是我
們的假日啊。
放開你的工作吧，媽咪，坐在這窗口邊邊，告訴我神仙故事中的炭潘
泰沙漠在那裏？
雨的陰暗整天覆蓋著。
猛烈的閃電用牠們的爪趾搔爬那天空。
當黑雲發出隆隆的打雷聲，我愛帶著害怕的心靈偎著你。
當大雨整個鐘點的拍打在竹葉上，我們的窗子被風狂吹得搖動著發出
嘎嘎聲來，我喜歡
獨自坐在房中，母親，和你一起，聽你講神仙故事中的炭潘泰沙漠。
它在那裏，母親，在什麼海之濱？在什麼山之腳？在什麼山之腳？在
什麼王之國啊？
那裏沒有籬笆來做田的界線，沒有蹊徑使村人在黃皂時可以回村，或
者在森林裏採薪的。
婦女可以有路帶柴薪到市場上去。在沙地裏只有黃草的小叢，只有一
棵樹在炭潘泰沙漠中，有一對聰明的老鳥在那棵樹上做了窠。
我想像得到，就在這樣一個陰晦的日子，國王的小兒子獨自騎上一匹
灰馬橫過沙漠，涉迥那未知的水面，去尋覓被囚禁在巨人宮裏的公主
當雨的陰霾在遠處的天空掛下電閃爆發驟然痙孿的疼痛，他可否記起
他不幸的母親，被國王所離棄，正在清掃著牛棚，揩拭著她的眼睛，
當他騎馬穿過神仙故事的岸潘泰沙漠時？
看啊，媽咪，在日暮以前天已快黑了，那兒已沒有旅行者在村路上了
牧童早已從牧場回家了，農夫離開他們的田地，坐在他們小屋簷下的
蓆子上，欣賞著赫顏的雲霞。
媽咪，我把我的書本都放在架子上了——現在不畏催我做功課。
當我長大起來像父親一樣大，我會把要學的一切都學會的。
可是就在今天，告訴我，媽咪，神仙故故事中的炭潘泰沙漠在什麼地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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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
陰沉的雲飛快地聚集在烏黑的邊緣上。
呵，孩子，不要外出吧。
那湖邊一排棕櫚樹牠們的頭頂己觸到那陰鬱的天空；烏鴉拖曳著翅膀
默默地棲息在羅望子的樹枝上。而河的東岸卻被濃重的昏暗所盤據著
我們拴在籬笆上的牛在高聲鳴叫著。
呵，孫子，等在這裡，讓我把牠牽進牛欄裏去。
人們都踴進漲滿水的田地，去捉那些從池塘裏漫出的魚；雨水像小溪
一樣在窄巷中流過，宛如一個狂笑著的孩子因要惹惱他的母親而奔跑
聽啊，有人在渡口呼喊著渡船。
呵，孩子，天色已昏黑，過河的渡船已停息。
天空中似乎駕著瘋狂猛進的雨陣在疾駛，河中的水在暴躁的喧囂，婦
人們早已從恒河裏帶著她們盛滿的水瓶急忙回家。
夜晚的燈一定得預先準備。
呵，孩子，不要外出吧。
到市場的路已杳無影，到河邊去的巷子己經滑溜難行。狂風在竹枝間
咆哮與掙扎，好像一隻野獸被誘陷在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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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船
一天接一天地，我把我的紙船一隻又一隻的漂浮在奔馳的溪流中。
我月大楷的黑字把我的名字寫在船上，還有我住的村莊的名子。
我希望在有些陌生地方會有人發見牠們，知道我是誰。
我把我們花園裏的雪麗花裝在小船裏，希望這些早晨的花朵會平安地
在晚上帶上岸去。
我把我的紙船放下水，仰望一一天空，看見小小的白雲正揚起牠們白
色的風帆。
我不知道我的什麼遊伴能在天上把牠們送下來和我的船比賽。
當夜晚到來，我把我的臉埋在臂灣裏，夢見我的許多紙船在漂浮前進
，前進在午夜的星光下。
睡仙們坐在這些船裏，載著他們滿籃子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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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
船夫『馬杜』的船停泊在『瑞其根奇』碼頭。
這船只裝著些黃麻，已經在那兒停伯很久了。
只要他願把船借給我，我就供給他一百個水手，扯起五張、六張或七
張帆來。
我永不駕駛牠到愚蠢的街市去。
我要航行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可是，媽咪，不要為我坐在一隻角裏哭泣。
我不會像『羅摩旃羅』去森林裏，要等十四年才回來。
我要變成故事中的王子，我要裝滿一船我喜歡的東西。
我要帶我的朋汏『阿索』同去，我們要歡快地航行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我們要在清晨熹微中動身。
當中矢你在池中洗澡時，我們已在一個陌生國王的領土了。
我們要路過『鐵爾坡尼』淺海，把炭潘泰沙漠遠遠地拋在後面。
我們將在天黑時回來，我將告訴你我所見的一切。
我要橫行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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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彼岸
我渴望到那兒，到河川遙遠的彼岸去。
那兒，那些小船一條線兒的繫在竹篙上；
那兒，在早晨有許多男人跨過他們的小船，肩上扛著犁頭，到他們遠
處的田中去；
那兒，牧牛人叫他們鳴叫的牛群游水到河邊的牧場去；
那兒，在黃昏時他們都回家去，留下豺狼的哀號在那荒島的草叢中。
媽咪，假使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定喜歡做那渡頭的船夫，當我長大以
後。
別人說，在那條高高的河岸後面隱藏著不少奇怪的水潭。
那兒，當雨過天晴，野鴨成群結隊的飛來，在水潭四週的蘆葦叢中，
水鳥們就在這裡生蛋；
那兒，群鷸舞著牠們的尾巴，印牠們的小足跡在潔淨的軟泥上；
那兒，在黃昏時分，戴著白花帽的青草，邀請月光漂蕩在牠們的波浪
上。
媽咪，假使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定喜歡做那渡船上的船夫，當我長大
以後。
我將搖過去又搖迥來，從這邊的河岸到那邊的河岸，那時村上所有在
那兒洗澡的男孩和女孩都要對我驚奇。
當太陽爬至半空，清晨漸漸變為正午，我將奔跑到你面前來，說：『
媽咪，我餓了！』
當白晝完了，影子蜷伏在樹底下，我將在薄暮中回來。
我將永不像父親一樣離開你到城裏去工作。
媽咪，假使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定喜歡做渡船上的船夫，當我長大以
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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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校
當烏雲在天空發出隆隆聲，六月的陣雨就開始了。
潮濕的東風，行經荒原來到竹林中吹起牠的風笛。
於是群花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盛放，在草地上狂歡舞蹈起來。
媽咪，我真相信花兒是到地下上學去的。
怹們把門關著讀書，若是他們未到時間就出來遊戲，他們的老師就要
罰他們立站在牆角。
當雨季來臨，他們便放假了。
樹枝相擁在森林裏，枝葉在野風中沙沙作響，雷雲們拍著他們巨大的
手掌，花孩子們便衝出來了，穿著粉紅、鵝黃與雪白的衣裳。
你知道嗎，媽咪，他們的家住在天上，就是有星星的地方。
你有沒有看見他們是多麼渴望的要到那裏去？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
要此著急？
當然，我能猜得出他們對誰高舉著他們的雙臂。他們有他們的母親，
像我有我的媽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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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
媽咪，設想你往在家裏，我旅行遠赴異鄉。
設想我的小船已經停在碼頭滿裝著貨物。
現在，好好兒想，媽咪，你說什麼我便會什麼給你，當我回來的時候
媽咪，你要不要一堆一堆的黃金？
那兒，在金河的岸邊，田園中滿是黃金的果子。
還有森林蔭翳的路上金黃的香伯花落到地上來。
我將把牠們聚集起來一起帶給你，裝滿千百隻的籃子。
媽咪，你要不要像秋天雨點一樣大的珍珠？
我要經過珍珠島的海岸。
那兒，清晨熹微中珍珠在草地的花卉上顫動，珍珠落在草上，珍珠給
撒野的海浪噴散在沙上。
我的哥哥將有一對生翼的馬兒翱翔在雲端裏。
我將為父親帶來一枝魔筆，用不到他動腦筋，筆就會自己寫字。
獻給你呢，媽咪，我一定有小箱子與那珠寶，價值七個國王的國土。
◇◇◇◇◇◇◇◇◇◇◇◇◇◇◇◇◇◇◇◇◇◇◇◇◇◇◇◇◇◇
同情
如果我只是一隻小小狗，不是你的孩子，親愛的媽咪，當我要從你的
碟子中吃東西，你要不要對我說『不』？
你是不是要把我攆走，對我說：『滾開，你頑皮的小狗！』
那末，去吧，媽咪，去吧！我將永不理睬你，不管你怎麼叫我，而且
我將永不讓你來餵我。
如果我只是一隻小小的綠色鸚鵡，不是你的孩子，親愛的媽咪，你要
不要怕我飛去而把我用鏈鎖牢？
你是不是要對我擺著手指說：『一隻多麼可鄙的忘恩鳥！牠日夜在咬
牠的鎖鏈？』
那末，去吧，媽咪，去吧！我要逃到森林中去了；我將永不讓你把我
抱在你的懷中。
◇◇◇◇◇◇◇◇◇◇◇◇◇◇◇◇◇◇◇◇◇◇◇◇◇◇◇◇◇◇
職業
當晨鐘敲響十下時，我沿著我們那條巷子走向學校。
每天我逢到那小販喊著：『手鐲，水晶手鐲！』
沒有什麼使他匆促，沒有他一定要走的路，沒有地方他必須要去，沒
有他一定要回家的時間。
我願我是一個小販，整天消磨在路上，喊著：。手鐲，水晶手鐲！』
下午四時我從學校回來。
我能從那間屋子的大門看見園丁在挖地。
他用他的鏟子做他喜歡的工作，他把自己的衣服塗滿了灰塵，沒有人
來責備他，如果他在太陽裏煄晒或被雨水打濕。
我願我是一個園丁，在園中掘土，沒有人來阻止我。
天剛剛黑下來，媽咪就叫我去睡覺。
我可以從開著的窗中看見那更夫來去踱著。
巷子裏黑暗又寂寞，街燈站在那裏像一個巨人，他的頭上有一隻紅眼
睛。
更夫搖晃著他的燈籠，他的影子跟在他旁邊一起走著，他生平從沒有
一次床上去過。
我願我是一個更夫整夜在街上踱著，帶著我的燈籠追趕那個影子。
◇◇◇◇◇◇◇◇◇◇◇◇◇◇◇◇◇◇◇◇◇◇◇◇◇◇◇◇◇◇
長輩
媽咪，你的孩子多傻！她是如此可笑的孩子氣。
她不曉得路上的嬁光與星光有什麼不同。
當我們做著吃卵石的遊戲，她想牠們是真的食物是要想把牠們放在她
的嘴裏。
當我打開一本書在她面前叫她學『a、b、c』，她使用她的手將書
頁撕壞，發出快樂的聲音，不當做一回事。
這便是你孩子的做功課的方法。
當我發恕對她搖搖頭，罵她頑皮，她就大笑，以為很有趣。
大家知道父親出去了，但是如果在玩耍時我喊著『爸爸』，她就看來
看去很興奮，以為父親就在身旁。
當我把那洗衣人帶來的驢子帶到班上來上課，我警告她，我是校長。
她就無緣無故地尖聲怪叫，還叫我哥哥呢。
你的孩子要想捉住月兒，她是多麼滑稽，她把象頭神叫做強頭神。
媽咪，你的孩子是這樣的笨，她是多麼可笑的孩子氣啊！
◇◇◇◇◇◇◇◇◇◇◇◇◇◇◇◇◇◇◇◇◇◇◇◇◇◇◇◇◇◇
小大人
我是子的，因為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我將會長大，當我像父親一樣年
紀。
我的老師走來對我說：『現在不早了，拿你的石板和書來。』
我就告訴他：『你不知道我已經和父親一樣大了嗎？我一定不必再讀
什麼書了。』
我的師便驚奇地說：『如果她喜歡，他可以不讀書，因為他已經長大
了。』
我要盛裝了我自己到市場去，那裏的人群很稠密。
我的伯父便衝上來說：『你要迷失的，我的孩子，讓我來抱你。』
我便回答說：『你有沒有看見，伯父，我已經和父親一樣大了？我一
定要獨自到市場去。』
伯父便說：『是的，他喜歡到那裏去，他就可以到那裏去，因為他已
經長大了。』
當我要拿錢給保姆時，母親剛好從她的浴室出來，汏為我問著怎漾用
我的鑰匙把箱子打開。
母親便說：『你在做什麼，頑皮孩子？』
我就告訴她：『媽咪，你不知道我已經和父親一樣大了嗎？我一定要
拿銀子給我的保姆。』
母親便對自己說：『他可以喜歡把錢給誰便給誰，因為他已經長大了
。』
在十月的假期裏，父親就要回來了，他想我仍舊是個嬰孩，就要從城
裏帶給我小鞋子和小絲衣。
我就說：『爸爸，把這些給我的哥，汏為我已經和你一樣大了。』
父親想想說：『如果他喜，歡他可以買自己的衣服，因為他是長大了
。』
十二點鐘
媽咪，我現在不要再做功課了，我已經讀了一早晨的書了。
你說現在還只不過十二點鐘。
假使這鐘沒有一點兒慢，那麼，實在只是十二點鐘，但你為什麼不能
當做午後？
我能很容易的想像，現在那太陽已經落那稻田的邊緣了，還有那個賣
魚的老婦人在池塘邊採集香料植物做晚飯。
我能閉上我的眼睛就想起那黑影在『瑪達爾』樹下慢慢地濃起來，還
有那池塘裏水看起來有黑色的光澤。
如果十二點鐘能在晚上來，為什麼晚上不能十二點鐘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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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的郵差
為什麼你很安靜、很沉默地坐在那裏地板上？告訴我，親愛的媽咪。
雨從開著的窗子外面進來，把你滿身淋濕了，但是你不放在心上。
你沒有聽到那時鐘敲四點嗎？這是我哥要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了。
您為甚麼守在門口?媽咪~~是在等郵差嗎?
爸爸沒有信嗎?還是被郵差偷藏了?
我說那郵差定是個惡人?
爸爸寫的字我也能寫啊`
寫作
你說父親寫了許多書，但是他寫了些什麼我都明白。
他整個黃昏都在讀給你聽，但是你真的能辨出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媽咪，你能告訴我很多有趣的故事，我奇怪為什麼父親不能那樣寫？
是不是他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媽咪那裏聽到巨人，仙人和公主的故事？
是百是他都忘記了？
當他常常遲來洗澡時，你總得要叫他一百遍。
你等他，把他吃的東西弄熟，但是他只管寫下去，忘說了，父親一向
在玩著書的遊戲。
無論何時我到父親的房間裏去玩，你要來叫住我：『多麼頑皮的孩子
！』
如果我發出小小的聲音，你就說：『你有沒有看見父親在做事嗎？』
常常寫字有什麼趣味？
當我拿起父親的綱筆或鉛筆來，就像他一樣的在他的書上寫a、b、
c、d、e、f、g、h、i、為什麼你就要對我光火，媽？
你一句話都不說，當父親在寫稿子。
我的歌
我的孩子，這首歌將揚起樂聲，像愛之歡欣的手臂來圍繞你。
這首歌將如一個祝福的吻撫觸你的額頭。
當你獨自時我的歌會坐在你的旁邊在你耳中低語。當你在眾人之間，
我的歌會用超然來守衛你。
我的砍將如夢的雙翼，將把你的心運送到未知的邊緣。
我的砍將如忠心的星照在頭上，當黑夜隱沒了你的道路。
我的歌將坐在你眼睛的瞳人裏，把你東西帶進視線的心腑。
還有，當我的聲音在死亡中靜止，我的歌會在你活著的心中言語。
小天使
他們喧鬧，他們打鬥，他們猜疑與我望，他們爭吵著不佑終結。
我的孩子，讓你的生命到他們中間去，像光明的火燄，安定而純潔，
你使他們快樂得靜默下來。
他們殘暴地貪婪著，娭妒著，他們的言辭有如隱藏的刀，正渴於飲血
去，我的孩子，去站在他們不歡之心的中間，讓你溫和的眼睛落在他
們的身上，有如黃昏的慈愛之和平覆蓋那日間的紛擾。
讓他們看你的臉，我的孩子，因而使他們知道一切事物的意義；讓他
們愛你，因而使他們彼此相愛。
來，我的孩子，坐在無限的懷抱裏，在日出時開啟而振作你的心，有
如一朵開放的花，在日落時，垂下你的頭，在靜默中完成這一天的禮
拜。
最後的交易
『來啊，來僱用我吧。』我呼叫嚷著，早晨我在石子舖的路上行走。
劍在手裡，國王在他的戰車中到來。
他拉著我的手說：『我用我的權力來僱用你。』
佰是你的權力全無代價，他乘著他的車走了。
在中午的溽暑中，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戶。
我在一條曲巷裏漫步。
一個老者提著一袋黃金出來。
他考慮了一下說：『我月金錢來僱用你。』
他一個一個地計算他的錢幣，我回轉身就走了。
那是黃昏，花園的籬笆盛開著花。
一個美女出來說：『我用笑來僱用你。』
她的笑容褪色了，融解成眼淚，她獨自回到黑暗中去了。
太陽在沙灘上閃光，海波放肆地碎成浪花。
一個孩子坐著玩弄貝殼。
他仰起頭來，似乎認得我說：『我用無物僱用你。』
從那時起，那交易就在孩子的遊戲中成功，使成為自由人。
泰戈爾全集
作者：泰戈爾 譯者：周仲諧
新 月 集
◇◇◇◇◇◇◇◇◇◇◇◇◇◇◇◇◇◇◇◇◇◇◇◇◇◇◇◇◇◇
家
我獨個兒漫步在田野的路上，落日餘輝像守財奴似收歛著他最後的黃
金。
日光深深下沉，沉入黑暗之中，那孤寂的大地靜悄悄的躺著，在那已
經收割了的土地上。
驀然、一個小孩的尖銳聲衝向天空；他掠過這冥漠的黑暗，放出他歌
聲的波紋來劃破這黃昏的靜穆。
他的農舍躺在這荒蕪土地盡頭的蔗田的那邊，隱藏在香無和細長檳榔
棕、椰子與墨綠榴蓮樹的重重濃蔭中。
在我寂寥的途中，我在星光下停留了片刻，看見那展露在我面前的黑
壓壓的大地。用雙臂環抱著無數的家園，配備著搖籃和床，母親的心
與黃昏的燈，以及那幼小的生靈們因高興而歡樂，卻渾然不佑他們對
於這世界的價值啊！
◇◇◇◇◇◇◇◇◇◇◇◇◇◇◇◇◇◇◇◇◇◇◇◇◇◇◇◇◇◇
海邊
孩子們相聚在這一望無垠的海邊世界。
遼闊的天宇靜止在上空，水波永不休止的喧嗓著，在這無垠的海邊世
界，孩子們相聚、叫著、跳著。
他們用沙造他們的房屋，用空貝殼玩耍著，用枯葉編成他們的船，一
隻隻含笑的滑進大海裡去。在這世界的海灘上，孩子們自他們的遊樂
他們不懂得怎樣游泳，也不知道怎樣撒網。採珠者潛入水底摸珠，商
人用船在海上航行；然而孩子們卻把小鵝卵聚集起來又撒開去。他們
不佑搜尋寶藏，也不懂得怎樣去撒網。
海水大笑著掀起波濤，每濱閃耀著蒼白的笑容。兇險的波濤對孩子們
唱著無意義的歌曲，宛如一個母親正在搖著她嬰兒的搖籃。大海跟孩
子們一起玩樂，海濱閃耀著蒼白的笑容。
孩子們相聚在這無垠的海邊，暴風雨遨遊在沒有路的天空，航船破壞
在沒有軌跡的水上，恐神已出來而孩子們在玩耍，在這無邊無際的海
邊世界，是孩子們的偉大聚會所。
泉源
睡眠撲翅飛息在孩子的眼睫上——是否有人知道這睡眠來自何處？是
的，有一個傳說：睡眠居住在森林濃蔭中的神仙莊；那裏，螢火蟲提
著小燈籠；那裏，懸掛著兩個迷人的羞澀花蕾，睡眠就從那裏飛來吻
著孩兒的眼睛。
微笑閃動在孩子的嘴唇上，當他睡眠的時候——是否有人知道這微笑
誕生在何處？是的，有一個傳說：一彎新月的初生光輝碰觸著消散的
秋雲之邊緣；那裏，微笑最初出生於一個露水洗過清晨的夢中——微
笑閃動在孩兒的嘴唇上。
芬芳柔嫩的清新氣息開放在孩兒的四肢上——是否有人知道這早先藏
匿在何處？是的，當母親還是一個少女時，它便充滿在她的心裏，在
愛的關注與靜穆的神秘中——這芬芳柔嫩清新的氣息已在孩兒的四肢
上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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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之道
假使孩兒要想這樣，他便能即刻鼓翼飛向天堂。
他沒有離開我們，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唯一的願望是從母親的唇邊來學習母親的說話，這是他為什麼看來
這樣渾噩。
孩兒有成堆的金銀珍珠，他卻似乞丐的模樣來到這世界。
他要如此裝扮，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要求母親的愛之珍藏，這可愛的赤裸小乞丐唯有冒充著全然無助，
才能獲得母親豐富的愛之寶藏。
孩兒在纖瘦的新月之鄉沒有什麼約束。
他放棄了自由，並不是無故的；
他知道在母親的心之角裏有無窮的歡槳之所，撫抱在她親愛的臂灣之
中，遠比那自由更為甜蜜。
孩兒從來不知啼哭，他住在一個滿是幸福的境邑。
他選擇流淚，並不是無故的：
雖然他可愛面龐上的微笑吸弔著母親渴望的心向他，但在小小的困苦
上哭幾聲卻織著愛和憐的雙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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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小蕾
啊！是誰染色那小衣服，我的孩子，把你美麗的四肢掩上那小小的紅
衣？
你早晨到院子裡來玩，你跑路時搖幌而蹣跚。
可是，我的孩子，是誰染色那件小衣服？
我生命的小蕾，什麼東西使你歡笑？
你的媽咪站在階上對你微笑。
她拍著手，她的手鐲就叮叮噹噹響，你手裡撜動小竹竿，就像一個跳
著舞的小牧童。
但是，我生命的小蕾，什麼使你歡笑？
啊，小乞兒，你用雙手纏住你媽咪的脖子，你要乞求什麼？
啊，貪心的小乞兒，是不是要我把世界像果子一樣從天上摘下來放在
你紅冬冬的小手掌中？
啊，小乞兒，你要乞求什麼？
風歡笑地帶走你的踝鈴的叮噹聲，
太陽微笑著你梳粧打扮，
你睡在媽咪的懷中，天空守著你，而清晨小心翼翼地到你床邊來吻你
的眼睛。
風歡笑地帶走了的的踝鈴的叮噹聲。
那夢之主的仙女穿過黎明的天空向你飛來。
那世界母親保留著她的地位，在你媽咪的心中。
那對星星彈奏音樂的人，拿著他的笛子站在你的窗畔。
那夢之主的仙女已穿過黎明的天空向你飛來。
睡眠之賊
誰從孩兒的眼睛劍走了睡眠？我一定要知道。
母親把水瓶抱在她腰部到附近的村莊去吸水。
正什時分小孩們的玩耍時間已過；鴨子們也靜默在水池裡。
牧童躺在榕樹的蔭影下打盹。
白鶴莊嚴而沉默地屹立在檬困林畔的沼澤中。
就在這時睡眠的竊賊來到，乘機孩兒的眼睫上偷走了睡眠飛走。
當母親回來，她發現孩兒用四肢在屋裏遊嬉。
誰從孩兒的眼睛竊走了睡眠？我一定要知道，我一定找到她把她鎖起
來。
我必須經過那些圓石和怒石，在流出一條小溪的地方去探視那暗洞。
我必須到鈸古拉叢的朦朧蔭影去覓尋，那裏，有鴿子在一隅喁喁私語
，仙女的踝鈴在星夜的靜寂中叮噹。
在黃昏，我將窺視那竹林的低語之靜寂，那裏螢火蟲在揮霍牠們的光
，我將對我遇到的每一樣生物詢問：『誰能告訴我睡眠之賊居住何方
？』
誰從孩兒的眼睛竊走了睡眠？我一定要知道。
只要我能捉住她，怕我不會給她一個好教訓？
我將搜查她的巢穴，尋覓她所偷來睡眠藏匿的地方。
我要把牠們全部搶奪而回。
我要把她的兩隻翅膀牢牢地縛住，把她放在河濱；然後讓她在燈心草
與蓮花之間用一根蘆葦做釣魚的玩兒。
當傍晚市場已過，村中小兒們坐在他們母親的膝上；於是夜鳥們將嘲
弄她，向她的耳畔聒噪：『你現在耍偷誰的睡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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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我從那裏來的，你在那裏檢到我』孩子問他的母親。
她緊摟著孩子在她的懷裏，器笑不得的回答：
『我的寶貝，你是藏在我心裏的願望。』
你在我童年玩弄的洋娃娃中；當每晨我塑造神像時；我就做你又毀了
你同我們的家神一起被尊為神，在他的崇拜中我就崇拜你。
在我所有的希望裏、愛裏、在我的生命中，在我母親的生命中你便寓
居在那裡。
在那照顧我們家的不死的『精神』的懷抱裏你便被養育著很久。
少女時代在我的心綻放花瓣時你就像芳香般地在上面傲翔。
你的柔和之甜蜜在我青春的四肢上開花，像天上的曙光在旭日前升起
上帝的第一個寵兒，同晨曦孿生，你從世界生命的河流漂來，最後停
在我的心上了。
當我看著你的臉，叫我不可思議；屬於全體的你，現在變做我的了。
為怕失去你，把你繄摟在我的懷裏。什麼魔術把世界的寶物網羅在我
纖弱的臂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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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世界
我希望我能獲得我孩子真實心靈世界中的靜寂的一角。
我佑道那兒有星星對他講話，那兒有天空彎下腰來在他臉上用痴雲和
虹霓逗他微笑。
那些假裝是不會說話的，看來是永遠不能動彈的，都爬到他的窗前來
跟他講故事，或帶來裝滿了光亮的玩具盤子。
我希望我能旅行那經過孩子心靈的路上，來解脫一切的束縛。
那裏使者無故出使奔跑於無來歷國王的國土間。
那裏『理性』用自己的法律做風箏來放，『真理』使『事實』從桎梏
中得到自由。
領悟
當我帶給你彩色的玩具，我的孩子，我明白為什麼有一種翩翩飛舞的
色彩在雲端，在水上。為什麼花要著上色彩—— 當我把彩色的玩具
給你，我的孩子。
當我唱著歌使你舞蹈，我才真正了解為什麼樹葉裏有音樂，為什麼波
濤傳出合唱曲到傾聽大地的心裏去——當我唱著歌使你舞蹈的時候。
當我帶糖果給你貪求的手，我明白為什麼花之杯中有蜜，為什麼水困
暗地裏飽含著甜漿——當我帶糖果給你貧求的手的時候。
當我親吻你臉蛋使你微笑，我的寶貝呵，我才明白什麼是從天上晨光
裏瀉下來的喜悅，什麼是夏天的涼風帶給我身體的愉快——當我吻你
使你微笑的當兒。
審判
說他什麼，聽便你，但我知道我孩子的弱點。
不是因為他好我才愛他，只為他是我的孩子。
你只試圖衡量他的功和過孰多，你怎會知道他是我自己的一部份分了
當我必須摃罰他時，他格外成為我自己的一分了。
當我使他流淚時，我的心也和他一同哭泣。
我自有權利去責罵和處罰，因為他只可由愛他的人來懲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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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
孩子，你是多麼快活，你坐在塵埃中，整個早晨都在玩那折斷的小樹
枝。
我笑你玩那小小的一根折斷的樹枝。
我忙著我的計算，一點鐘，一點鐘的加著數目字。
也許，你瞥見我，你想，『這是多麼乏味的一種遊戲來糟蹋了你的早
晨！』。
孩子，我己忘記了聚精費神地做棒子與泥餅的藝術。
我找出昴貴的玩具來，集合著一大批的金和銀。
你隨便找到什麼，你創造你喜歡的遊戲，我既浪費我的時間，又浪費
我的精力，去找我永遠無法獲得的東西。
在我不夠堅固的獨木舟中，我勦力渡越那希望之海，而忘了我也是在
玩著遊戲。
天文家
我只說：『當傍晚那滿月糾纏在那棵『喀唐』樹的枝枒間，沒有人能
捉住牠嗎？』
可是哥哥笑我說：『囡囡，你是我所知道的最蠢的小孩，這月兒總是
離我們很遠的，人怎麼能夠捉住牠？』
我說：『哥哥，你是多麼笨啊！當母親向她的窗子外面探望，而對我
們下面的遊戲微笑時，你會說她很遠嗎？』
哥哥還是說：『你是一個小傻瓜！但是，囡囡，你打那兒找到一面大
網足夠用來捉住月亮呢？』
我說：『當然，你能夠用手捉的。』
可是哥哥笑著說：『你是我所知道的頂蠢的小孩。如果月兒靠近來，
你會看見月兒該有多大呀。』
我說：『哥哥，他們在學校裏教你些什麼胡說八道，當母親彎下腰來
吻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她的臉看來很大？』
可是哥哥還是說：『你是一個小傻瓜。』
◇◇◇◇◇◇◇◇◇◇◇◇◇◇◇◇◇◇◇◇◇◇◇◇◇◇◇◇◇◇
雲與浪
媽咪，那些住在雲中的人民對我叫著——
『我們從醒來的時光一直玩到白日的盡頭。
我們同金色的黎明玩耍，同銀色的月兒遊戲。』
我問：『可是我怎麼能到你們那邊來呢？』
他們回答：『到大地的邊緣那裏，舉起你的雙手向著天空，你就會被
帶上雲中來。』
『我的母親在家裏期待我回去。』我說：『我怎能離她而到你們那邊
來呢？』
於是他們笑笑地飄走了。
但我佑道一種比那更好的遊戲。
我將是雲而你是月。
我將用兩手來遮蔽你，而我們的屋頂便變成青天。
那些住在波浪中的人民對我叫喊著——『我們從早到晚唱著歌兒；前
進，前進，我們旅行著，不知我們要路過什麼地方。』
我問：『可是我怎樣來加入你們呢？』
他們告訴我：『到岸的邊緣來站著緊閉你的雙眼，你就會在波浪上被
帶去。』
我說：『我母親經常要我黃昏時待在家裡——我怎能離他而去呢？』
於是牠們笑笑，跳著舞過去了。
但我知道一個比那更好的遊戲。
我將是波浪，你是異鄉的岸。
我要向前滾呀。滾的，直到帶到笑聲跌碎在你的膝上。
世界上沒有人能知道我們兩人在什麼地方。
◇◇◇◇◇◇◇◇◇◇◇◇◇◇◇◇◇◇◇◇◇◇◇◇◇◇◇◇◇◇
香伯花
假使我變成一朵香伯花，只是為了好玩，我長在那棵高高的樹的枝椏
上，在風裏微笑搖拽，在新放芽葉子上跳舞，你會知道我嗎，媽咪？
要是你喊：『寶寶，你在那裏？』於是應該自己竊笑，忍住十分的靜
默。
我應該偷偷地開放我的花瓣，看好你在做什麼。
當你洗澡過後，濕濕的頭髮披在你肩上；你從香伯樹的影子裏走到小
庭中去做禱告，你會聞到香伯花的香氣，但是你不知道是從我這兒散
出來的。
當午飯以後你坐在窗前閱讀『羅摩耶那』，樹影子倒在你的頭髮上和
膝頭上，我便投我細小的影子在你書頁上，正在你讀著的地方。
但是你會猜到這是你孩子的微影嗎？
當黃昏時，你手裏點著燈到牛棚中去，我便貿然再跌落到地上來，仍
舊做你的孩子，乞求你講一個事給我聽：
『你頑皮孩子，你曾去過那兒？』
『我不告訴你，媽咪。』這便是你和我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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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
假使人們知道了我的國王的宮殿在那兒，宮殿便會消失到空中。
宮殿的牆壁是白銀做成的，屋頂是發光的金子做成的。
王后住在有七座庭院的王宮裏，她戴那顆價值七個國土財富寶石。
但是讓我來用耳語告訴你，媽咪，我的國王的宮殿究竟在那兒？
它就在我們花園角裏一盆吐爾雪植物那兒。
公主躺在遙遠的七個不能航行的海岸上。
在這整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夠找到她。
她的手上戴著手鐲，她的耳朵上戴著珠墜，她的頭髮搖拽在地上。
當我用我的魔杖觸她，她便會醒來，當她微笑的時候，珍珠便會從她
的唇邊滑下。
但是讓我向你耳語，媽咪，她就在我們屋頂花園角角裏一盆芏爾雪植
物那兒。
當你要到河裏去洗澡的時候，跨上那屋頂上的花園。
我坐在那角裏，牆頭的影子相連的角裏。
只許可貓咪和我在一起，因為她曉得那故事中的理髮師居住在何方。
但是，媽咪，讓我在你耳邊低語，那故事中的理髮師究竟居住在何方
那是在我們屋頂花園角角裏的一盆吐爾雪植物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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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之地
媽咪，天空的光線己經變成灰色；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我的遊戲已沒有什麼趣味了，所以我到你身邊來。今天星期六，是我
們的假日啊。
放開你的工作吧，媽咪，坐在這窗口邊邊，告訴我神仙故事中的炭潘
泰沙漠在那裏？
雨的陰暗整天覆蓋著。
猛烈的閃電用牠們的爪趾搔爬那天空。
當黑雲發出隆隆的打雷聲，我愛帶著害怕的心靈偎著你。
當大雨整個鐘點的拍打在竹葉上，我們的窗子被風狂吹得搖動著發出
嘎嘎聲來，我喜歡
獨自坐在房中，母親，和你一起，聽你講神仙故事中的炭潘泰沙漠。
它在那裏，母親，在什麼海之濱？在什麼山之腳？在什麼山之腳？在
什麼王之國啊？
那裏沒有籬笆來做田的界線，沒有蹊徑使村人在黃皂時可以回村，或
者在森林裏採薪的。
婦女可以有路帶柴薪到市場上去。在沙地裏只有黃草的小叢，只有一
棵樹在炭潘泰沙漠中，有一對聰明的老鳥在那棵樹上做了窠。
我想像得到，就在這樣一個陰晦的日子，國王的小兒子獨自騎上一匹
灰馬橫過沙漠，涉迥那未知的水面，去尋覓被囚禁在巨人宮裏的公主
當雨的陰霾在遠處的天空掛下電閃爆發驟然痙孿的疼痛，他可否記起
他不幸的母親，被國王所離棄，正在清掃著牛棚，揩拭著她的眼睛，
當他騎馬穿過神仙故事的岸潘泰沙漠時？
看啊，媽咪，在日暮以前天已快黑了，那兒已沒有旅行者在村路上了
牧童早已從牧場回家了，農夫離開他們的田地，坐在他們小屋簷下的
蓆子上，欣賞著赫顏的雲霞。
媽咪，我把我的書本都放在架子上了——現在不畏催我做功課。
當我長大起來像父親一樣大，我會把要學的一切都學會的。
可是就在今天，告訴我，媽咪，神仙故故事中的炭潘泰沙漠在什麼地
方？
◇◇◇◇◇◇◇◇◇◇◇◇◇◇◇◇◇◇◇◇◇◇◇◇◇◇◇◇◇◇
雨天
陰沉的雲飛快地聚集在烏黑的邊緣上。
呵，孩子，不要外出吧。
那湖邊一排棕櫚樹牠們的頭頂己觸到那陰鬱的天空；烏鴉拖曳著翅膀
默默地棲息在羅望子的樹枝上。而河的東岸卻被濃重的昏暗所盤據著
我們拴在籬笆上的牛在高聲鳴叫著。
呵，孫子，等在這裡，讓我把牠牽進牛欄裏去。
人們都踴進漲滿水的田地，去捉那些從池塘裏漫出的魚；雨水像小溪
一樣在窄巷中流過，宛如一個狂笑著的孩子因要惹惱他的母親而奔跑
聽啊，有人在渡口呼喊著渡船。
呵，孩子，天色已昏黑，過河的渡船已停息。
天空中似乎駕著瘋狂猛進的雨陣在疾駛，河中的水在暴躁的喧囂，婦
人們早已從恒河裏帶著她們盛滿的水瓶急忙回家。
夜晚的燈一定得預先準備。
呵，孩子，不要外出吧。
到市場的路已杳無影，到河邊去的巷子己經滑溜難行。狂風在竹枝間
咆哮與掙扎，好像一隻野獸被誘陷在網中。
◇◇◇◇◇◇◇◇◇◇◇◇◇◇◇◇◇◇◇◇◇◇◇◇◇◇◇◇◇◇
紙船
一天接一天地，我把我的紙船一隻又一隻的漂浮在奔馳的溪流中。
我月大楷的黑字把我的名字寫在船上，還有我住的村莊的名子。
我希望在有些陌生地方會有人發見牠們，知道我是誰。
我把我們花園裏的雪麗花裝在小船裏，希望這些早晨的花朵會平安地
在晚上帶上岸去。
我把我的紙船放下水，仰望一一天空，看見小小的白雲正揚起牠們白
色的風帆。
我不知道我的什麼遊伴能在天上把牠們送下來和我的船比賽。
當夜晚到來，我把我的臉埋在臂灣裏，夢見我的許多紙船在漂浮前進
，前進在午夜的星光下。
睡仙們坐在這些船裏，載著他們滿籃子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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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
船夫『馬杜』的船停泊在『瑞其根奇』碼頭。
這船只裝著些黃麻，已經在那兒停伯很久了。
只要他願把船借給我，我就供給他一百個水手，扯起五張、六張或七
張帆來。
我永不駕駛牠到愚蠢的街市去。
我要航行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可是，媽咪，不要為我坐在一隻角裏哭泣。
我不會像『羅摩旃羅』去森林裏，要等十四年才回來。
我要變成故事中的王子，我要裝滿一船我喜歡的東西。
我要帶我的朋汏『阿索』同去，我們要歡快地航行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我們要在清晨熹微中動身。
當中矢你在池中洗澡時，我們已在一個陌生國王的領土了。
我們要路過『鐵爾坡尼』淺海，把炭潘泰沙漠遠遠地拋在後面。
我們將在天黑時回來，我將告訴你我所見的一切。
我要橫行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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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彼岸
我渴望到那兒，到河川遙遠的彼岸去。
那兒，那些小船一條線兒的繫在竹篙上；
那兒，在早晨有許多男人跨過他們的小船，肩上扛著犁頭，到他們遠
處的田中去；
那兒，牧牛人叫他們鳴叫的牛群游水到河邊的牧場去；
那兒，在黃昏時他們都回家去，留下豺狼的哀號在那荒島的草叢中。
媽咪，假使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定喜歡做那渡頭的船夫，當我長大以
後。
別人說，在那條高高的河岸後面隱藏著不少奇怪的水潭。
那兒，當雨過天晴，野鴨成群結隊的飛來，在水潭四週的蘆葦叢中，
水鳥們就在這裡生蛋；
那兒，群鷸舞著牠們的尾巴，印牠們的小足跡在潔淨的軟泥上；
那兒，在黃昏時分，戴著白花帽的青草，邀請月光漂蕩在牠們的波浪
上。
媽咪，假使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定喜歡做那渡船上的船夫，當我長大
以後。
我將搖過去又搖迥來，從這邊的河岸到那邊的河岸，那時村上所有在
那兒洗澡的男孩和女孩都要對我驚奇。
當太陽爬至半空，清晨漸漸變為正午，我將奔跑到你面前來，說：『
媽咪，我餓了！』
當白晝完了，影子蜷伏在樹底下，我將在薄暮中回來。
我將永不像父親一樣離開你到城裏去工作。
媽咪，假使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定喜歡做渡船上的船夫，當我長大以
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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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校
當烏雲在天空發出隆隆聲，六月的陣雨就開始了。
潮濕的東風，行經荒原來到竹林中吹起牠的風笛。
於是群花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盛放，在草地上狂歡舞蹈起來。
媽咪，我真相信花兒是到地下上學去的。
怹們把門關著讀書，若是他們未到時間就出來遊戲，他們的老師就要
罰他們立站在牆角。
當雨季來臨，他們便放假了。
樹枝相擁在森林裏，枝葉在野風中沙沙作響，雷雲們拍著他們巨大的
手掌，花孩子們便衝出來了，穿著粉紅、鵝黃與雪白的衣裳。
你知道嗎，媽咪，他們的家住在天上，就是有星星的地方。
你有沒有看見他們是多麼渴望的要到那裏去？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
要此著急？
當然，我能猜得出他們對誰高舉著他們的雙臂。他們有他們的母親，
像我有我的媽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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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
媽咪，設想你往在家裏，我旅行遠赴異鄉。
設想我的小船已經停在碼頭滿裝著貨物。
現在，好好兒想，媽咪，你說什麼我便會什麼給你，當我回來的時候
媽咪，你要不要一堆一堆的黃金？
那兒，在金河的岸邊，田園中滿是黃金的果子。
還有森林蔭翳的路上金黃的香伯花落到地上來。
我將把牠們聚集起來一起帶給你，裝滿千百隻的籃子。
媽咪，你要不要像秋天雨點一樣大的珍珠？
我要經過珍珠島的海岸。
那兒，清晨熹微中珍珠在草地的花卉上顫動，珍珠落在草上，珍珠給
撒野的海浪噴散在沙上。
我的哥哥將有一對生翼的馬兒翱翔在雲端裏。
我將為父親帶來一枝魔筆，用不到他動腦筋，筆就會自己寫字。
獻給你呢，媽咪，我一定有小箱子與那珠寶，價值七個國王的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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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情
如果我只是一隻小小狗，不是你的孩子，親愛的媽咪，當我要從你的
碟子中吃東西，你要不要對我說『不』？
你是不是要把我攆走，對我說：『滾開，你頑皮的小狗！』
那末，去吧，媽咪，去吧！我將永不理睬你，不管你怎麼叫我，而且
我將永不讓你來餵我。
如果我只是一隻小小的綠色鸚鵡，不是你的孩子，親愛的媽咪，你要
不要怕我飛去而把我用鏈鎖牢？
你是不是要對我擺著手指說：『一隻多麼可鄙的忘恩鳥！牠日夜在咬
牠的鎖鏈？』
那末，去吧，媽咪，去吧！我要逃到森林中去了；我將永不讓你把我
抱在你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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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
當晨鐘敲響十下時，我沿著我們那條巷子走向學校。
每天我逢到那小販喊著：『手鐲，水晶手鐲！』
沒有什麼使他匆促，沒有他一定要走的路，沒有地方他必須要去，沒
有他一定要回家的時間。
我願我是一個小販，整天消磨在路上，喊著：。手鐲，水晶手鐲！』
下午四時我從學校回來。
我能從那間屋子的大門看見園丁在挖地。
他用他的鏟子做他喜歡的工作，他把自己的衣服塗滿了灰塵，沒有人
來責備他，如果他在太陽裏煄晒或被雨水打濕。
我願我是一個園丁，在園中掘土，沒有人來阻止我。
天剛剛黑下來，媽咪就叫我去睡覺。
我可以從開著的窗中看見那更夫來去踱著。
巷子裏黑暗又寂寞，街燈站在那裏像一個巨人，他的頭上有一隻紅眼
睛。
更夫搖晃著他的燈籠，他的影子跟在他旁邊一起走著，他生平從沒有
一次床上去過。
我願我是一個更夫整夜在街上踱著，帶著我的燈籠追趕那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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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
媽咪，你的孩子多傻！她是如此可笑的孩子氣。
她不曉得路上的嬁光與星光有什麼不同。
當我們做著吃卵石的遊戲，她想牠們是真的食物是要想把牠們放在她
的嘴裏。
當我打開一本書在她面前叫她學『a、b、c』，她使用她的手將書
頁撕壞，發出快樂的聲音，不當做一回事。
這便是你孩子的做功課的方法。
當我發恕對她搖搖頭，罵她頑皮，她就大笑，以為很有趣。
大家知道父親出去了，但是如果在玩耍時我喊著『爸爸』，她就看來
看去很興奮，以為父親就在身旁。
當我把那洗衣人帶來的驢子帶到班上來上課，我警告她，我是校長。
她就無緣無故地尖聲怪叫，還叫我哥哥呢。
你的孩子要想捉住月兒，她是多麼滑稽，她把象頭神叫做強頭神。
媽咪，你的孩子是這樣的笨，她是多麼可笑的孩子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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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人
我是子的，因為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我將會長大，當我像父親一樣年
紀。
我的老師走來對我說：『現在不早了，拿你的石板和書來。』
我就告訴他：『你不知道我已經和父親一樣大了嗎？我一定不必再讀
什麼書了。』
我的師便驚奇地說：『如果她喜歡，他可以不讀書，因為他已經長大
了。』
我要盛裝了我自己到市場去，那裏的人群很稠密。
我的伯父便衝上來說：『你要迷失的，我的孩子，讓我來抱你。』
我便回答說：『你有沒有看見，伯父，我已經和父親一樣大了？我一
定要獨自到市場去。』
伯父便說：『是的，他喜歡到那裏去，他就可以到那裏去，因為他已
經長大了。』
當我要拿錢給保姆時，母親剛好從她的浴室出來，汏為我問著怎漾用
我的鑰匙把箱子打開。
母親便說：『你在做什麼，頑皮孩子？』
我就告訴她：『媽咪，你不知道我已經和父親一樣大了嗎？我一定要
拿銀子給我的保姆。』
母親便對自己說：『他可以喜歡把錢給誰便給誰，因為他已經長大了
。』
在十月的假期裏，父親就要回來了，他想我仍舊是個嬰孩，就要從城
裏帶給我小鞋子和小絲衣。
我就說：『爸爸，把這些給我的哥，汏為我已經和你一樣大了。』
父親想想說：『如果他喜，歡他可以買自己的衣服，因為他是長大了
。』
十二點鐘
媽咪，我現在不要再做功課了，我已經讀了一早晨的書了。
你說現在還只不過十二點鐘。
假使這鐘沒有一點兒慢，那麼，實在只是十二點鐘，但你為什麼不能
當做午後？
我能很容易的想像，現在那太陽已經落那稻田的邊緣了，還有那個賣
魚的老婦人在池塘邊採集香料植物做晚飯。
我能閉上我的眼睛就想起那黑影在『瑪達爾』樹下慢慢地濃起來，還
有那池塘裏水看起來有黑色的光澤。
如果十二點鐘能在晚上來，為什麼晚上不能十二點鐘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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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的郵差
為什麼你很安靜、很沉默地坐在那裏地板上？告訴我，親愛的媽咪。
雨從開著的窗子外面進來，把你滿身淋濕了，但是你不放在心上。
你沒有聽到那時鐘敲四點嗎？這是我哥要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了。
您為甚麼守在門口?媽咪~~是在等郵差嗎?
爸爸沒有信嗎?還是被郵差偷藏了?
我說那郵差定是個惡人?
爸爸寫的字我也能寫啊`
寫作
你說父親寫了許多書，但是他寫了些什麼我都明白。
他整個黃昏都在讀給你聽，但是你真的能辨出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媽咪，你能告訴我很多有趣的故事，我奇怪為什麼父親不能那樣寫？
是不是他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媽咪那裏聽到巨人，仙人和公主的故事？
是百是他都忘記了？
當他常常遲來洗澡時，你總得要叫他一百遍。
你等他，把他吃的東西弄熟，但是他只管寫下去，忘說了，父親一向
在玩著書的遊戲。
無論何時我到父親的房間裏去玩，你要來叫住我：『多麼頑皮的孩子
！』
如果我發出小小的聲音，你就說：『你有沒有看見父親在做事嗎？』
常常寫字有什麼趣味？
當我拿起父親的綱筆或鉛筆來，就像他一樣的在他的書上寫a、b、
c、d、e、f、g、h、i、為什麼你就要對我光火，媽？
你一句話都不說，當父親在寫稿子。
我的歌
我的孩子，這首歌將揚起樂聲，像愛之歡欣的手臂來圍繞你。
這首歌將如一個祝福的吻撫觸你的額頭。
當你獨自時我的歌會坐在你的旁邊在你耳中低語。當你在眾人之間，
我的歌會用超然來守衛你。
我的砍將如夢的雙翼，將把你的心運送到未知的邊緣。
我的砍將如忠心的星照在頭上，當黑夜隱沒了你的道路。
我的歌將坐在你眼睛的瞳人裏，把你東西帶進視線的心腑。
還有，當我的聲音在死亡中靜止，我的歌會在你活著的心中言語。
小天使
他們喧鬧，他們打鬥，他們猜疑與我望，他們爭吵著不佑終結。
我的孩子，讓你的生命到他們中間去，像光明的火燄，安定而純潔，
你使他們快樂得靜默下來。
他們殘暴地貪婪著，娭妒著，他們的言辭有如隱藏的刀，正渴於飲血
去，我的孩子，去站在他們不歡之心的中間，讓你溫和的眼睛落在他
們的身上，有如黃昏的慈愛之和平覆蓋那日間的紛擾。
讓他們看你的臉，我的孩子，因而使他們知道一切事物的意義；讓他
們愛你，因而使他們彼此相愛。
來，我的孩子，坐在無限的懷抱裏，在日出時開啟而振作你的心，有
如一朵開放的花，在日落時，垂下你的頭，在靜默中完成這一天的禮
拜。
最後的交易
『來啊，來僱用我吧。』我呼叫嚷著，早晨我在石子舖的路上行走。
劍在手裡，國王在他的戰車中到來。
他拉著我的手說：『我用我的權力來僱用你。』
佰是你的權力全無代價，他乘著他的車走了。
在中午的溽暑中，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戶。
我在一條曲巷裏漫步。
一個老者提著一袋黃金出來。
他考慮了一下說：『我月金錢來僱用你。』
他一個一個地計算他的錢幣，我回轉身就走了。
那是黃昏，花園的籬笆盛開著花。
一個美女出來說：『我用笑來僱用你。』
她的笑容褪色了，融解成眼淚，她獨自回到黑暗中去了。
太陽在沙灘上閃光，海波放肆地碎成浪花。
一個孩子坐著玩弄貝殼。
他仰起頭來，似乎認得我說：『我用無物僱用你。』
從那時起，那交易就在孩子的遊戲中成功，使成為自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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